全晉文卷九十四

烏程嚴可均校輯

潘尼

民字正叔。岳從子。漢尚書右丞勖孫。太康中舉秀才。為太常博士。歷高陵令淮南王允鎮東參軍。元康初拜太子舍人。除宛令。入補尚書郎。轉著作郎。趙王倫篡位。引疾去。齊王冏引為參軍。封為安昌公。歷黃門侍郎散騎常侍侍中祕書監。永興末為中書令。永嘉中遷太常卿。有集十卷。

若雨賦

氣觸石而結蒸兮。雲膚合而仰浮。雨紛射而下注兮。潦波湧而橫流。豈信宿之云多。乃踰月而成霖。瞻中塘之浩汗。聽長霤之涔涔。始濛瀎而徐墜。終滂霈而難禁。悲列宿之匿景。悼太陽之幽沈。雲暫披而驟合。雨乍息而亟零。旦漎漎以達幕。夜淋淋以極明。黿鼉游于門闥。蛙蝦嬉乎中庭。懼二源之井令。畏黔首之為魚。處者含悴（初學記作倉悴。）于窮巷。行者歎息于長衢。（蓺文類聚二。初學記二。）

全晉文卷九十四 潘尼 一

收絳晲于漢陰。（初學記霽晴門。御覽十四。）

惡道賦（蓺文類聚作四道賦。今從書鈔初學記。）

異山河之岨阨。倦關谷之盤紆。車低徊于潛軌。馬侘傺于險塗。狗肘還句。羊角互戾。菟窟連投。十數億計。石子之澗。坎埳之穴。支體為之危竦。形骸為之疲曳。此亦行者之艱難。羈旅之困斃。若其名 。則羊羹八特。成皋黃馬。迴波激浪。飛沙飄瓦。馬則頓躓狼傍。虺頹玄黃。牛則體疲力竭。損食喪膚。尳蹄穿嶺。摩髖脫軀。（蓺文類聚七。又略見書鈔一百五十七。）

道深地狹。 峭軌長。輪輿顛覆。人馬仆僵。（初學記二十四。）

反 倒駕。閑戴從莊。觸壁屆軸。詰坑低昂。（北堂書鈔一百四十一。）

懷退賦

伊疇昔之懷憤。思天飛以遠跡。望循塗而投軌。 翔風以理翮。翼[翼當作冀]雲霧之可憑。希天路之開闢。何時願之多違。奄就羈以服役。困吳 之峻岨。畏鹽車之嚴筴。嗟遊處之弗遇。奚鬱悒之難任。背宇宙之寥廓。羅網罟之重深。常屏氣以斂跡。焉遊豫以娛心。傅釋板以亮殷。望投竿而相姬。窮獨善以全質。達兼利以濟時。 安志于柱史。由抗跡于嵩箕。理殊塗而同歸。雖百慮其何思。敢因虛以託談。遂逡巡而造辭。（蓺文類聚二十六。）

豈遁世之獨立兮。庶北門之在茲。帥幽巖之潛穴兮。託峻岳之崇基。（北堂書鈔一百五十八。）

全晉文卷九十四 潘尼 二

東武館賦（并序）

東武館者。蓋東武陽侯之館。俄而遷居。謂余曰。吾將都焉。故有終焉之志。而無移易之意。子且為賦之。（蓺文類聚六十三。御覽一百九十四。）

嘉大雅之洪操。美明哲之保身。懲都邑之迫險。饜里巷之囂塵。慕古公之胥宇。羨孟氏之審鄰。將遷居于爽塏。乃投跡于里仁。前則行旅四湊。通衢交會。水泛輕舟。陸方羽蓋。後則崇山崔嵬。茂林幽藹。彌望遠覽。滉瀁夷泰。表裏山河。出入襟帶。若乃潛流旁注。飛渠 散。芙蓉映渚。靈芝敝岸。于是逍遙靈沼。遊豫華林。彎弓撫彈。娛志蕩心。括不空縱。綸不苟沈。遊鱗雙躍。落羽相尋。膳夫進俎。虞人獻鮮。春醴九醞。嘉豆百籩。隨波沂流。乍往乍旋。（蓺文類聚六十三。）

飛甘瓜于浚水。投素柰于青渠。（蓺文類聚八十六。御覽九百七十。）

釣賦

抗余志于浮雲。樂余身于蓬廬。尋渭濱之遠跡。且游釣以自娛。左援修竹。右縱飛綸。金鉤厲距。甘餌垂芬。眾鯤奔涌。游鱗橫集。觸餌見擒。值鉤被執。長繳繽紛。輕竿翕熠。雲往 馳。光飛電入。曜靈未及驚策。蓋已獲其數十。且夫燔炙之鮮。煎熬之味。百品千變。殊芳異氣。隨心適好。不可勝記。乃命宰夫。膾此潛鯉。名工習巧。飛刀逞技。電剖星流。芒散縷解。隨風離鍔。連翩雪累。西戎之蒜。南夷之薑。酸鹹調適。齊和有方。紅 之飯。糅以菰梁。五味道洽。餘氣芬芒。和神安體。易思難忘。（蓺文類聚六十六。書鈔一百四十二引三條。一百四十四。又一百四十五引三條。初學記二十二。御覽八百五十又九百七十七。）

火賦

覽天人之至周。嘉火德之為貴。含太陽之靈輝。體 剛之正氣。先聖仰觀。通神悟靈。窮神[窮神之神當作物]盡數。研幾至精。形生于末兆。聲發于無象。尋之不得其根。聽之不聞其響。來則莫見其跡。去則不知其往。似大道之未離。而元氣之灝懩。故能博贍群生。資育萬類。盛而不暴。施而不費。其變無方。其用不匱。鑽燧造火。陶冶群形。協和五味。革變羶腥。酒醴烹飪。于斯獲成。爾乃狄牙典膳。百品既陳。和羹酋醳。旨酒濃醇。烹黿煮鼉。灼龜臛鱗。若乃流金化石。鑠鐵融銅。造製戎器。以戒不恭。砥鍊兵械。整飭軍容。

全晉文卷九十四 潘尼 三

四海寍乂。邊境無寇。韜弓戢劍。解甲釋冑。銷鏑為耒。鑄戈為耨。戰士反于耕農。戎馬放于外廄。及至焚野燎原。埏光赫戲。林木摧拉。砂礫煎糜。騰光絕覽。雲散霓披。遂乃衝風激揚。炎光奔逸。玄煙四合。雲蒸霧萃。山林為之崩阤。川澤為之涌沸。去若風驅。疾如電逝。紛綸紆轉。倏忽橫厲。蕭條長空。野無孑遺。無隰不灰。無坰不斃。震響達乎八冥。流光燭乎四裔。榛蕪既除。九野謐清。蕩枝瘁于凜秋。候來春而改生。其揚聲發怒。則雷霆之威也。明照遠鑒。則日月之暉也。甄陶品物。則造化之制也。濟育群生。則天地之惠也。是以上聖擬火以制禮。鄭僑據猛以立政。功用關乎古今。勳績著乎百姓。（蓺文類聚八十。初學記二十五。）

若夫名刀寶劍。曠世絕殊。鍊質于昆吾之 。定形于嶭燭之鑪。（北堂書鈔一百二十二引兩條皆作火賦。張溥本作武庫賦。非。）

琉璃 賦

覽方貢之彼珍。瑋茲 之獨奇。濟流沙之絕險。越蔥嶺之峻危。其由來也阻遠。其所託也幽深。據重巒之億仞。臨洪溪之萬尋。接玉樹與瓊瑤。鄰沙棠與碧林。瞻閬風之崔嵬。顧玄圃之蕭參。于是遊西極。望太蒙。歷鍾山。闚燭龍。覲王母。訪仙童。取珫璃之攸華。詔矌世之良工。篡玄儀以取象。準三光以定容。光映日耀。圓成月盈。纖瑕罔麗。飛塵靡停。灼爍旁燭。表裏相形。凝霜不足方其潔。澄水不能喻其清。剛堅金石。勁勵瓊玉。磨之不磷。涅之不濁。舉茲 以酬賓。榮密坐之曲宴。流景炯晃以內澈。清醴瑤 而外見。（蓺文類聚七十三。又八十四。）

琩 賦

有 琩之奇寶。亦同旅于介蟲。下法川以矩夷。上擬乾而規隆。或步趾于清源。或掉尾于泥中。隨陰陽以潛躍。與龜龍乎齊風。包神藏智。備體兼才。高下斯處。水陸皆能。文若綺波。背負蓬萊。爾乃遐夷效珍。越裳貢職。橫海萬里。踰嶺千億。挺璞荒巒。摛藻辰極。光曜炫晃。昭爛 赩。嘉斯寶之兼美。料眾珍而靡對。文不煩于錯縷。采不 假乎藻績[績當作繢]。豈翡翠之足儷。胡犀象之能逮。（蓺文類聚八十四。）

全晉文卷九十四 潘尼 四

扇賦

夫器有輕麤。用有疏密。安眾以方為體。五明以圓為質。或託形于竹素。或取固于漆。至若羽扇。靡彫靡刻。方圓不應于規矩。裁制不由于繩墨。始顯用于荒蠻。終表奇于上國。（北堂書鈔一百三十四引三條。 案。初學記二十七。御覽九百九十六有潘尼秋菊賦。今編入潘岳集。）

安石榴賦（并序）

安石榴者。天下之奇樹。九州之名果。是以屬文之士。或敘而賦之。蓋感時而騁思。睹物而興辭。

余遷舊宇。爰造新居。前臨矌澤。卻背清渠。實有斯樹。植于堂隅。華實並麗。滋味亦殊。可以樂志。可以充虛。朱芳赫奕。紅萼參差。含英吐秀。乍含乍披。遙而望之。煥若隨珠耀重川。詳而察之。灼若列宿出雲閒。湘涯二后。漢川遊女。攜類命疇。逍遙避暑。託斯樹以棲遲。 祥風而容與。爾乃擢纖手兮舒皓腕。羅袖靡兮流芳散。披綠葉于脩條。綴朱華兮弱幹。豈金翠之足珍。實茲葩之可翫。商秋授氣。收華斂實。千房同蔕。十子如一。繽紛磊落。垂老曜質。（已上四句從初學記二十八補。）滋味浸液。馨香流溢。（蓺文類聚八十六。）

桑樹賦

從明儲以省膳。憩便房以偃息。觀茲樹之特偉。感先皇之攸植。蔚蕭森以四射。邈洪傭而端直。爾乃徘徊周覽。俯仰逍遙。俛晲靈根。上眺修條。洞芳泉于九壤。含溢露于清霄。倚增城之飛觀。拂綺窗之疏寮。下迢遞以極望。上扶疏而參差。匪眾烏之攸萃。相皇鸞之羽儀。理有微而至顯。道有隱而應期。豈皇晉之貞瑞。兆先見而啟茲。起尋抱于纖毫。崇萬匱于始基。（蓺文類聚八十八。）

全晉文卷九十四 潘尼 五

芙蓉賦

或擢莖以高立。似彫輦之翠蓋。或委波而布體。疑連璧之攢會。（御覽九百九十九。）

朝菌賦序

朝菌者。蓋朝華而暮落。世謂之木槿。或謂之日及。詩人以為舜華。宣尼以為朝菌。其物向晨而結。建明而布。見陽而盛。終日而殞。不以其異乎。何名之多也。（蓺文類聚八十九。文選陸機歎逝賦注）

賦（并序）

皇太子遊于玄圃。遂命釣魚。有得 而戲之者。令侍臣賦之。

翩銜鉤以振掉。吁駭人而可惡。既顛墜于巖岸。方盤跚而雅步。或延首以鶴顧。或頓足而鷹距。或曳尾于泥中。或縮頭于殼裏。若乃秋水暴駭。百川沸流。有東海之巨 。乃負山而舟。（蓺文類聚九十六。）

荅傅咸詩序

司徒左長史傅長虞會定九品。左長史宜得其才。屈為此職。此職天下清議。宰割百國。而長虞性直而行。或有不堪。余與之新。作詩以規焉。（蓺文類聚三十一。）

贈二李郎詩序

元康六年。尚書吏部郎汝南李光彥遷汲郡太守。都亭侯江夏李茂曾遷平陽太守。引二子皆弱冠知名。歷職顯要。旬月之閒。繼踵名郡。離儉劇之勤。就放曠之逸。枕鳴琴以俟遠致。離別之際。各斐然賦詩。（御覽二百五十九。）

七月七日玄圃園詩序

七月七日。皇太子會于玄圃園。有令賦詩。（初學記十。）

全晉文卷九十四 潘尼 六

釋奠頌

元康元年冬十二月。以皇太子富于春秋。而人道之始。莫先于孝悌。初命講孝經于崇政殿。實應天縱生知之量。微言奧義。發自聖問。業終而體達。至三年春閏月。將有事于上庠。釋奠于先師。禮也。越二十四日景申。侍祠者既齊。輿駕次于太學太傅在前。少傅在後。恂恂乎弘保訓之道。宮臣畢從。三率備衛。濟濟乎肅翼贊之敬。乃埽壇為殿。懸幕為宮。夫子位于西序。顏回侍于北墉。宗伯掌禮。司儀辯位。二學儒官。搢紳先生之徒。垂纓佩玉。規行矩步者。皆端委而陪于堂下。以待執事之命。設樽篚于兩楹之閒。陳罍洗于阼階之左。几筵既布。鍾懸既列。我后乃躬拜俯之勤。資在三之義。謙光之美彌劭。闕里之教克崇。穆穆焉。邕邕焉。真先王之徽典。不刊之美業。允不可替已。于是牲饋之事既終。享獻之禮已畢。釋玄衣。御春服。弛齋禁。反故式。天子乃命內外郡司。百辟卿士。蕃王三事。至于學徒國子。咸來觀禮。我后皆延而與之燕。金石蕭管之音。八佾六代之舞。鏗鏘闛閣。般辟俛仰。可以徵神滌欲。移風易俗者。罔不畢奏。抑淫哇。屏鄭衛。遠佞邪。釋巧辯。是日也。人無愚智。路無遠邇。離鄉越國。扶老攜幼。不期而俱萃。皆延頸以視。傾耳以聽。希道慕業。洗心革志。想洙泗之風。歌來蘇之惠。然後知居室之善。著應乎千里之外。不言之化。洋溢于九有之內。於熙乎若典。固皇代之壯觀。萬載之一會也。尼昔忝禮官。嘗聞俎豆。今廁未列。親睹盛美。瀸漬徽猷。沐浴芳潤。不知手舞口詠。切作頌一篇。義近辭陋。不足測盛德之形容。光聖明之遐度。其辭曰。

三元（蓺文類聚作三光。）迭運。五德代微。黃精既亢。素靈乃暉。有皇承天。造我晉畿。祚以大寶。登以龍飛。宣基誕命。景熙遐緒。三分自文。受終推武。席卷要蠻。蕩定荒阻。道濟群生。化流率士。後帝承哉。丕隆曾構。奄有萬方。光宅宇宙。篤生上嗣。繼期挺秀。聖敬日躋。濬哲閎茂。留精儒術。敦閱（初學記作敦悅。）古訓。尊道讓齒。降心下問。鋪以金聲。光以玉潤。如日之升。如乾之運。乃延台保。乃命學臣。聖容穆穆。侍講誾誾。抽演微言。啟發道真。探幽窮賾。溫故知新。講業既終。精義既研。崇聖重師。十[十當作卜]日告奠。陳其三牢。引其四縣。既戒既式。乃盥乃薦。恂恂孔聖。百王

全晉文卷九十四 潘尼 七

攸希。亹亹顏生。好學無違。曰皇儲后。體神合機。兆吉先見。知來洞微。濟濟二宮。藹藹庶寮。俊乂鱗萃。髦士盈朝。如彼和肆。莫匪瓊瑤。如彼儀鳳。樂我雲韶。瓊瑤誰剖。四門洞開。寺韶奚樂。神人允諧。蟬冕耀庭。細珮振階。德以謙光。仁以恩懷。我酒惟清。我肴惟馨。舞以六代。歌以九成。莘莘冑子。祁祁學生。洗心自百。觀國之榮。學猶蒔苗。化若偃草。博我以文。弘我以道。萬邦蟬蛻。矧乃俊造。鑽蚌瑩珠。剖石摛藻。絲匪玄黃。水罔方圓。引之斯流。染之斯鮮。若金受範。若埴在甄。上好如雲。下效如川。昔在周興。王化之始。曰文曰武。時維世子。今我皇儲。濟聖通理。緝熙重光。於穆不己。於穆伊何。思文哲后。媚茲一人。實副元首。孝洽家邦。光照有九[有九當作九有]。純嘏自晉。永世昌阜。微微下臣。過充近侍。猥躡風雲。鸞龍是廁。身澡芳流。目玩盛事。竭誠作頌。祇詠聖志。（晉書潘尼傳。又略見蓺文類聚三十八。又初學記十四引兩條。）

後園頌

芒芒在昔。悠悠結繩。太樸未散。玄化霑凝。羲皇繼踵。三代相承。五德更王。文質迭興。天命匪諶。祐謙輔信。乃眷我皇。光有大晉。應期納祚。天人是順。和氣四充。惠澤旁潤。神祗告詳。四靈效質。遊龍升雲。位鳳翳日。甘露晨流。醴泉湧溢。華夏既寍。八荒靜謐。人亦有言。事何以休。乃延卿士。從皇以遊。長筵遠布。廣幕四周。嘉肴惟芳。旨酒思柔。巖巖峻岳。湯湯玄流。翔鳥鼓翼。游魚載浮。明明天子。肅肅庶官。文士濟濟。武夫桓桓。講藝華林。肆射後園。威儀既具。弓矢斯閑。恂恂謙德。穆穆聖顏。賜以宴飲。詔以話言。黍稷既登。貨財既豐。仁風潛運。皇化彌隆。征夫釋甲。戰士罷戎。遐夷慕義。絕域望風。無或慢易。在始慮終。無或安逸。在盈思沖。（蓺文類聚□□□。初學記二十四。）

鼓腹廢穴。擊壤路隅。藉頌洪德。擬跡群儒。（北堂書鈔一百五十八。）

全晉文卷九十四終